2009年7月10日星期五

救生軼事

救生軼事
 人的生命,有時脆弱得像一片帶露搖曳的草葉,一只伏地爬行的螞蟻。任何一個隨隨便便的偶然都有可能使它折斷、斃命。而對脆弱的生命進行起死回生式的挽救,有時又只須舉手之勞。可惜這些舉手之勞的小事,君子做了之後大都不放在心上,轉瞬即忘,因之他是君子;小人則對任何善事都無意為之,因之他是小人。六旬之人的我,每日入睡之前常常憶起一個又一個的救生瞬間──

  一我五六歲時在村邊的河岸上閑坐,正值一個車夫將車停下來,解開馬的韁繩,任憑馬在岸邊的草地上吃草。這馬由於勞乏、飢餓,對食物毫不選擇。它的嘴伸到我腳下,正要吃掉一株只有半尺高的白楊幼苗時,我毫無深意地用手拍了一下馬的頭,那馬便轉身到幾米外的草地上吃草去了,饒過了那株白楊的幼苗。

  此後的幾年中,由於我經常到那裡玩耍,發現那株白楊已經長高,漸漸高過了我的頭。

  幾十年後我回鄉探親時,居然看到那株白楊已經高到十幾丈,我只能用力仰視;樹身也粗得讓我抱不過來,直徑至少近於三尺。

  幾十年前,這棵樹的生死只在一瞬間。而這一瞬,卻決定了它的命運。人也一樣,一生中不知干了多少於一瞬間決定一個生命可活可死的事……人生如夢

  二還是在我童年的時候。那時由於貧困和重男輕女的村俗,遺棄女嬰的事是經常發生的。我們幾個童年伙伴在青青麥田中捉鳥時,在麥壟中無意發現了一個被棄女嬰。她只能很吃力地蠕動,哭聲低微得近於蚊聲。
  但她仍能動,仍有呼吸,仍有聲音,我們驚愕良久。隨後,便向正在遠處鋤禾的一對夫婦大喊起來,“來人呀﹗這裡有個快死的孩子﹗”

  那對夫婦走過來,女的將孩子抱了起來。夫婦兩個說這孩子肯定不是本村人遺棄的,因為他們對本村剛剛“坐了月子”的婦女都摸底。

  後來,這對夫婦無可奈何地將女孩養了下來。

  這位活了下來的女孩,如今已五十余歲。兩三年前我在清明節之前回鄉掃墓時,見到了這位給已故養父養母虔誠上墳的婦女。她自然不認識我,也不一定知道當年那一瞬間的事。假如當年我們一群孩子不去麥田裡捉鳥,又沒發現那個有氣無力的女嬰……

  三“文革”時,我被批斗之余,還要去干苦役。正在我俯身於樓下清掃大字報垃圾的時候,一位在思想上頗“左”但無其他惡行的女“造反派”驚喊一聲︰“危險﹗躲開﹗”我本能地跑到一邊。就在這時,一張從高樓上拋下的鐵椅墜落下來,很正很正地砸在一秒鐘前我還在那裡發呆的地上。幸虧我閃開了,否則我將落得“ 死有余辜”。

  我活了,但那位以害人來取樂的人在靈魂上卻“死”了──也許他從來沒有真正活過。

  四在一個退役軍犬的收容場上,我見到一只老得奄奄一息的軍犬。這是一只享有“功臣”榮譽的軍犬,在生活待遇上也享有較進階別。但是它太老了,平日裡臥伏在欄裡一動不動,懶得進食。獸醫推測,它至多只有個把月壽命。

  我在其他地方,無意中認識了一位已經退休的老武警。閒談中,我又無意談到軍犬場的事。

  這位老武警一怔,急切地問我︰“這只軍犬的外號是不是叫‘二虎’?”我恍恍忽忽地記得那只軍犬好像正是叫“二虎”。這位老武警當即神色不安,坐立不定。發願說我回北京的時候,他一定要跟我坐同一列火車到北京,去看他的“二虎”。起初我以為他是信口說說,不會當真。誰想到我坐在火車上時,他果然找到了我。藝都| 跳舞課程| 學跳舞| 社交舞| Latin Dance| Dance Culture|Ballroom Dance| Carpet Wood Floor 木地板,Carpet Tile,Hand Made Carpet,Wall to Wall Carpet,Custom Made Carpet坐在車上時,他一路心情郁悶,很少說話。回到北京後,我見他對那只軍犬確實很有真情,便索性打了一輛計程車,與他一同去到地處郊區的軍犬場。來到軍犬場,我見他的眼睛是濕潤的,紅紅的。我也真的目睹了他與那只老軍犬依依偎偎的動人情景。這位老武警說︰“放心。有我在,親自伺候它,它活上半年一年沒有問題……”

  我相信,感情的能量是超常的。

  最大的“救生”能量是愛。人的愛心,無論是施之於物還是用之於人,都會延續世界的生動。